2000年，嘎瓦村
窑洞口上，昏黄的吊灯闪烁着微光，灯下蹲坐着一个大胡子茬的男人，穿着一身脏兮兮的衬衣，他刚从工地赶回来，没来得及换衣服。干裂的手指掐着“梅花”牌香烟的烟头。每当窑洞里的女人发出撕裂般的惨叫，男人心里一揪，闷声闷哼的吸几大口烟，黝黑的皱子汇集在两颊，豆大的汗珠已经布满了额头。
“希望这次是个小儿”
男人一脸愁容的看着窑洞的窗口，渐明渐暗的灯光中闪着好几个人影。
窑洞内，不论是邻村的接生能手王大婆，还是邻居牛桂花的二婶李兰翠都对这次接生心有不安。躺在床上的产妇刘菊已是三十大几，此次接生很可能大小难保。
王大婆在从县医院的妇产科退休后的十几年内，免费帮自己村和相邻不远的村子的孕妇们接生。
算上这次，这是她第五次给史家接生。
牛桂花的二婶李兰翠是附近村知名的接生婆，只要她负责接生，必定会有喜讯。
她是被史河用三桶油请过来的。
刘菊眼神迷离的盯着床头左侧旁的蜡烛，王大婆焦急的用热抹布擦掉她脸上的虚汗，李兰翠手里握着各种求神拜佛的小玩意一边念叨着旁人听不懂的语言一边围着她转圈。
刘菊十分后悔当初自己生第五胎的决定，但这一念头很快被痛苦淹没，分娩给她带来的剧痛让她连喘气都十分困难。
王大婆镇定自若的进行着每一个步骤。
“头快出来啦！小菊快使劲！”
此时的刘菊几乎丧失了意识，毫无反应。
李兰翠听见后高兴的跳到刘菊的面前，大喊大叫道：
“神在保佑你!”
说完便喝一口酸酒吐到刘菊脸上。
“你在干什么？!”王大婆一脸嗔怒，急忙用抹布擦干净刘菊脸上的酸酒。
酸酒的恶臭味让刘菊更加难以呼吸，脸上的酸酒还未擦完就已经的失去了意识。
“不好！”
王大婆一看事情不妙，连忙呼喊窑外的史河
被子已被鲜血渗透，王大婆急忙问道：
“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史河在听到刘菊的惨叫后，便担心会出什么岔子，害怕这次不是男娃。王大婆的呼喊声让他更加揪心，如果这次不是男娃，他愧对病榻上为了能抱上孙子而苟延残喘的老父亲。当他听到王大婆的问话后，不假思索的回话道：
“保孩子”
史河也走投无路了，只求菩萨保佑，降个男娃给他。只要是男娃他什么代价都愿意，哪怕是自己老婆的生命。毕竟，女人他可以再娶，刘菊年龄太大已经不能再生，保大人的话，如果这次不是男娃，也不好给自己父亲交代，找其他女人也没有正当理由。
王大婆对于这种情况已经面对太多，像史河这样的重男轻女的货色她也见了不少。
王大婆叹气一声，用手轻抚着刘菊的额头。
“苦了你啦，孩子，去吧。”
2000年的冬天，一个男孩呱呱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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